揚之水第八章·中

風過南國 / 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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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游如织。两名少年并肩而行,个眉飞舞,个淡笑言。静,却也相谐。从城门到此,已是短的路程。谢之终于询问:“顾兄去哪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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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酽哈哈笑:“就到了,烟华阁的画舫应该就泊在。”

“烟华阁?”谢之虽涉足烟之地,却也曾听闻烟华阁之名。

顾酽看了谢之的谢绝之意,忙解释:“自好,对秦楼楚馆趣。带是有原因的——烟华阁新魁,芳名朱妍。据说,得闭月、沉鱼落雁,又为易与客相见,非常神秘。真是美隔云端,犹琵琶半遮面”顾酽谈正浓,但面对谢之的淡然神回到正题:“而且,会弹凤首箜篌。”

之眸光亮:“那种失传已久的凤首箜篌?”

箜篌分为三类,即卧箜篌、竖箜篌和凤首箜篌。而凤首箜篌最为罕见,在扬国、云国皆已失传。据说,只在某些几乎与世隔绝的荒蛮之地,还流传着这种乐器的演奏技法。

顾酽笑:“就知只对这种东西趣,所以才拉嘛。说,虽听的曲子,却还无缘睹真容。有个古怪规矩——只有能听懂的曲子的知音,才可以入帘相见。别说这个了,至今尚无的答案心意。敢说,如果帝都仅有能听懂,那个莫属。实际是想沾的光,随起去见朱妍姑会介意吧?”

以谢之的,顾酽料定了绝,却半晌没听到回答。顾酽意外地顺着的目光看去,只见名少女独立于堤的阑,亦静静望着谢之。湖风清郁,吹得袂飘飞。清和的眉目,的布,淡得似写意的墨荷。虽然貌众,但在这旷的背景,有种清远。

“慕小姐。”四周的喧嚣中,谢之的声音格外宁静。

“谢公子,真巧,”的目光这才落在顾酽,“这位是?”

顾酽抢着自介绍:“顾酽,是谢公子的好友。,慕小姐可以把当作路甲。”说完,把谢之拉到旁,笑得神诡秘:“原苦苦等待的心是这位慕小姐。老实说,以富的鉴别经验看,够漂亮,而且冷冰冰的,绝非贤之材。话说回,甲之熊掌,乙之□□,眼里从没有东施,”说着,鼓励似的拍了拍的肩,“再煞风景了,祝赢得佳芳心。”

”谢之正解释,却被顾酽打断。

“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。未嫁,未娶,有什么好害的?”顾酽笑得灿烂,略略低头时,眸中闪抹黯然,“有可以追,无论最终能否姻缘圆,已是幸福。有的心意,永生永世

言毕,等谢之辩解,挥手:“今天真是巧,次再邀同去那个地方吧。会有期。”

顾酽离开,独自面对慕冰,谢知该说什么。

“谢公子有事么?”慕冰温言,“若是有事,打扰了。”

连忙否认,脸浮起淡淡的绯,“无事可。”

“那谢公子能陪沿堤走么?”

很是惊讶,因从未主任何。但很微笑:“当然。”

沿堤缓行。堤外,光,,皆在中,映着潋滟阳,静得恍若有声。三月的清好时光,太平岁月的帝王乡,风鲜洁,气晴妍,柳丝如染,燕语呢喃,如画卷。多有年男女相伴踏青游,是画中俪影分明。亦似对相恋的寻常男女,虽少、多,亦是世间平实安稳的意。

在卖初开的玉兰,意清明。盛的青朵载沉载浮。年女子买去,多簪在鬓角,亦可别在袖忽然看向,声音很,眉目间有丝期待的神:“帮朵,好么?”

先是有些能相信的惊诧,但那惊诧很化作淡然微笑:“好。”

好。

刻,天地万都是好的。尘漠漠随风远了,只余此际世历历安然。

将那朵玉兰别在。素,却仿佛多了丝妩。然而,寻常女子在恋中生自觉的妩,于仍太遥远。堤多植杨柳与梨,映得世间远山。风,时有洁纷扬飘。恰有瓣落于肩,抬手拂去。

光静静洒落,微微仰头看着,笑意若有若无。四周仿佛,柳光却又因此鲜活。瓣落飞掠的鬓角,坠于的襟微声响,却清晰。

终于:“新谱了支曲子,听么?”声音很,像是怕惊,抑或是惊了自己。

笑意如落坠于面,在眸中漾开,似溪中的清阳光:“是笛曲么?的玉笛还在的住所。若有到那里去吧,将烹茶相待。”

多年仍记得那幕。垂柳离披,千丝万缕,笼如烟。缓风拂,柳荫投漾离的光影,仿佛幽光,连同的缃碧衫,漫然映入眼底。堤无,仿佛流光的甬,视中的皆淡去,只余那。逆光的影在风中微,似与飘摇柳丝融为。柳絮扬,织成朦胧光影。看得更清楚些,眼影却瞬间模糊,恍惚听见久远记忆里那个淡淡的声音:“终究,无将记得,亦无将记得

仿佛命运的谶语,避无可避。

渐归清晰,韶秀少年笑相望。木清华,良宛在。

会去的。”说得那样郑重,似个承诺,地老天荒。

依然这样好,流淌的依然流淌,飘零的依然飘零。然而,忽然之间,了其中错误——的,懂得。而懂得的那个,早已在,且永

但在戏中,依然静静笑着,神欢怿,并无伤

,卖纸鸢的摊铺,黑少年牵着个男孩。

个。”简短

男孩却踟蹰:“那只纸鸢是姊姊的,会喜欢哪种。”

姊姊,遥远而熟悉的称呼。

如同隔世的记忆里,个孩子清稚的声音:“姊姊,到什么地方去?”

个很远很远的地方,比草海那边的雪山还远。”

“那姊姊什么时候回呢?”

“等了,姊姊就回了。”

那个如夏晚风的女音,早已风化在之数年暗无天的时光中,斑驳模糊,无迹可寻。但仍有丝残存的暖意,至今仍在世事荒芜之外。

选的,都会喜欢。”寡言的黑少年,忽然如是

“是吗?”男孩粲然笑,很选中了只纸鸢。

看着男孩捧着纸鸢开心地离去,返回慕冰边,却忽然凝住了影——微凉湖风中,有乐声传,仿佛影在中、月在云外,天然恬静,如闻得到草的清,愈听愈淡。

记忆,似有同样的曲调响起。恍若看见了四月傍晚的天,霞光如海,滟滟华烁,却亦庄严。草海苍茫,远雪山连染暮。似有冰雪的清冽气息,杂在旷远风声之中。晚云浓厚,云隙束浩天光,仰头看去只觉茫如雪。小小的竹蜻蜓自手中飞起,盈如舞地盘旋在最的天光中,如支明焰飘摇的烛,行将燃,散入清风。

“姊姊看,飞得好!”琅琅如铃的童音,知是此时此地的旁,还是苍凉往事中的。清脆欢跃的童音,入耳听,却恍如落河,竟成沧桑。

那时的幼童并知晓,竹蜻蜓飞得再,亦飞千里关山、万里暮云。这生,再多的虑念,再的夙愿,亦归于声叹息。

明湖南面的畔,泊着小两艘华船,桂棹兰桡,皆为烟华阁所有。小舟为画舫,以罗木盖造,船首雕鸾,极为雅洁,名为“云天”。舟为楼船,名为“问虹”,庋屋四层五楹,雕甍朱槛,翠帏羽盖,锦绣帆旌。两舟毗邻,以浮桥相连。

楼船室之中,暗,纱帏卷。窗设淡青琉璃。天光云影直入室光莹耀,光潋滟,在蓬莱。楠木家铺着绣缎,洁地毯厚如云。珐琅瓶中供枝芍药,繁如霞,叶碧如染。谢之静坐室,容止端凝。听着从对面小舟传的悠扬乐声,仿佛对着三事,纵有诸多绚烂妙乐,亦无意采撷。曲既毕,余音袅袅。

“听朱姑此曲,可是在思?”略略扬声

小周淡淡女音,虽婉转可,却自有天然清韵:“谢公子果然解音,请。”

之起浮桥,早有侍女打起珠帘候。方才楼船之中奢华如此,这画舫却素如斯。檀木铺地,纱帘垂,此外无任何装饰。唯架古书、席卧榻,风吹书页簌簌作响,那榻亦枕褥洁染。轩窗敞开,湖光山扑面而,愈显明净远。在室中,如沐雪光月,无有尘垢,连男女私可有。

名年女子怀乐器,端然跪坐窗。“美者颜如玉,当户理清曲”,正是魁朱妍。旁想象中,这个神秘的青楼女子该是何等烟视行、明可方。而着男子式样的素宽袍,青丝唯以银簪挽起,神娴静,亦有晨妆初起的慵。风袂,令想见“佩风裳”之语,仿佛无悠悠、光澹澹,正是昼静、柳荫。如此神韵,似闺淑媛,绝难令想到为名

怀中乐器约二尺,十四弦,龙凤形,曲窈窕。通,绘着雅与墨莲叶,又缨以金彩、络以翠藻。这乐器,正是失传已久的凤首箜篌。跪坐于蒲席,螓首微垂,素手撩,音纯华,宛转绝。

别经年,朱姑妍华依旧。”

“谢公子真是稀客。许久未见,依然如此客气。”箜篌,盈盈起相邀,“公子还未用午膳吧?若嫌弃此简陋,妨在此用餐。”

笑应了:“得。”

吩咐了声,立刻有侍女安置了食案,又捧数碟菜

三月明湖,向有“”之称。仅是因此时随流,亦是由于湖中特产的胭脂鱼。此种湖鱼,如胭脂,,倏然游弋,于中晶莹生光,旖如梦。且此鱼质鲜美,据说有养颜之效,故极为珍贵,多贡入宫,百姓罟捕捞。但这并非绝对,此时,湖只飞仙船,有灶台,瓿、铛、烓、筅之类炊应俱全。庖厨于舟烹饪,柳间炊烟袅袅。除般食材,蒲、藕、蒌蒿、河豚之类新鲜产,皆可入味,胭脂鱼亦例外。

食馔,皆为船新制。并非山珍海味,却自然芳旨盈席,风味绝佳。

之却未即刻用餐,而是将块玉牌递与朱妍。静静接,目光扫玉牌刻着的柳枝图案——正是“南浦”的徽记——遂又递还给,赞:“真是好玉。”

微笑:“姑是识玉。”

气氛和睦松,仿佛闲聊。呈于碟中的胭脂鱼,已剔除了鳞和,各种调料分别盛在梅小碟中。素手,倾勺换盏,致地调了佐料,递到,却筷,笑似地问:“公子怎么用膳,可是妾招待周?”

注目于:“美,秀可餐。”

扑哧声笑了:“瞧的,差点忘了,公子是心向佛之食荤腥。”

“姑言笑了。”

挥手屏退了侍女。室唯余二的声音略显清冷,仿佛溪涧流冰:“的确,皆是趟着别的血步步走的。若洗净手的血,只怕把这明湖湖皆染。哪能指望什么‘放屠刀,立地成佛’?”

静然:“若想任成为渔翁。朱小姐的这胭脂鱼,颇有江湖气,得恰好。”

“鱼在江湖,自然有江湖气。公子还未尝可品评,可见于烹饪之。”正经说话亦像是笑,笑着说却又有认真神。种种度于都为可。淡淡说着,持起瓷茶壶,为斟茶。

杯中茶静蕴茹碧,格外明澈。仿佛窗外云天,看似清,却无边际。悠悠:“若妾未猜错,今公子,是想了解慕家之事。公子也知,烟华阁并非‘南浦’的全部。‘南浦’的另部分,仍掌在慕鉴手中。虽曾查探,亦探清其中虚实。所幸慕家向鲜少预世事,虽防,应也至成为患。”

恍若未闻,只在氤氲茶中问:“这可是麓城的碧沉茶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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